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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秘暴力催收潜规则：轰炸、堵门、泼墨汁

自2017年底严监管以来，现金贷热度减退，但引发的问题依然时有发生。

“我撑不下去了，我早就感觉到会有这么一天，活着真的很烦很累，死对我是一种解脱。”1月30日凌晨3点，河北建筑工程学院的大三学生的李某某曾发上述短信给父亲。当天，李某某在学校附近一家宾馆内自杀身亡。据张家口市公安局经济开发区分局通报，李某某与多家络贷款平台有借贷关系，对其络借贷的具体情况，警方称正在深入调查。然而，在李某去世后，李某的家人仍受到催收的骚扰、威胁和恐吓。

近年来裸贷、校园贷等现象频发，催收行业良莠不齐，催收手段不断更新，防不胜防，由此引发恶性后果的事件屡见不鲜。遗憾的是，虽然出台催收自律公约的呼声非常高，但目前为止，催收仍未完全纳入监管，未来合规化催收的道路还很漫长。

催收暴力手段花样繁多个人隐私裸奔

现实中，催收的暴力手段花样非常繁多，并在不断更新中。

首先，催收人员会使用“呼死你”等软件，连接WIFI来不停呼、变号呼、设定挂断秒数呼，导致借款人的工作生活受到严重影响。如果本人联系不到，催收人员便会把矛头转向其家人、其亲朋好友，他们也会受到和短信轰炸。

那么，他们是怎么得到亲戚朋友信息的呢？前期，现金贷公司通过爬借款人的各种通讯录、社交媒体、电商等上头留下的数据和联系人，在别人的后台、在强大的爬虫软件面前，借款人很可能已经处于个人信息“裸奔”状态了。下方给大家看一张现金贷从业人士“visi同学”从某现金贷平台后台获取的“客户数据图”，数据详细到令人咋舌。

据一位不愿具名的多年催收老兵向界面描述，催收有专门的方法和话术培训，一般规模较大的公司会比较注重自己的声誉风险，如果有投诉，公司会根据投诉调查。但是催收员一般都选择使用自己的“非工作号”实施骚扰，这样投诉也无门。“不给债务人舒服过日子才是催收需要做到的，一步一步突破债务人亲属防线，给亲属施压，造成债务人生活混乱，精神疲惫，消磨意志后再尝试施压”。

再进一步，堵门、泼墨汁等恐吓威胁手段进行暴力催收。中部某县城的李小兰（化名）向反映，她弟弟借了贷后逾期被催收，她回家时发现家门和窗都被砸烂，弟弟也被人打得身上都是伤，据其描述，那几个催收在当地算是有案底的，但是报案后因没有证人和实质证据故没有立案，对方仅收到了口头警告。

1月初，联想控股旗下P2P贷翼龙贷被曝多次出现暴力催收事件。据界面通过中国裁判文书不完全统计，近两年来，至少15份法院判决书显示，翼龙贷催收人员对欠债不还者实施了辱骂、殴打、恐吓、要挟。

2016年6月18日，翼龙贷闽宁分公司负责人马某开车到借贷人李某家中讨要借款，后不顾李某反抗将其带至公司，逼迫李某写下一张八万元欠条后，于次日凌晨允许李某离开。拘禁期间，马某伙同他人殴打李某，致使李某左侧四根肋骨线性骨折。

2016年9月29日，翼龙贷位于陕西旬邑县的加盟商张某伙同其员工将借贷人孙某强行拘禁，并多次殴打，致使孙某头破血流，经医院检查发现其身体多处受伤，一侧肋骨骨折。

2016年6月，翼龙贷交城分公司负责人许瑞敏（在逃）为索要该欠款，伙同另外三人在交城县西街小区将接待人孙某达强行控制并带至交城翼龙贷分公司，后四人对孙某达进行殴打，致使被害人孙某达鼻梁受伤，有亲眼见到的人称其“鼻子上贴着创可贴，门牙掉了一个”。此后，将孙某达并张某丙一起，带到交城金兰宾馆进行控制并索要欠款。

一位就职于百亿级P2P平台催收的部门负责人向界面表示，P2P平台对催收作业一般的做法是，由于自建催收团队成本较高，因此，30天左右的短账龄案件一般使用自有团队进行电催，其余外包给其他催收公司。

他还表示，暴力催收往往与不规范的催收公司、层层外包案件有关。“随着互联金融的兴起，市场兴起了‘小作坊式’的催收公司，这些公司往往拥有几十人或者上百人团队，以工作室的形式开始催收作业，但这些催收人员大都未受过相关的催收话术、技巧培训、法律法规。这些公司，甚至是皮包公司，不断转包催收案件，很难控制催收程序”。

催收公约仍未发布

2017年12月1日，央行、银监会正式下发《关于规范整顿“现金贷”业务的通知》，各类机构或委托第三方机构均不得通过暴力、恐吓、侮辱、诽谤、骚扰等方式催收贷款。但部分借款人向界面反应，现金贷新规中的这些规定还没有落到实处。

面对催收乱象，中国互联金融协会也进行了一系列积极探索。近期，协会已召开两次相关研讨会及座谈会，广泛征求多方意见，形成了《互联金融逾期债务催收自律公约》（下称《催收自律公约》）。据第一财经报道，一位接近互金协会人士透露，《互联金融逾期债务催收自律公约》征求了部分从业机构的意见，目前征求意见稿已上报央行，待央行审议通过后再公布。

地方金融监管和自律协会已对暴力催收进行更具体的探索。

京衡律师集团上海事务所合伙人律师邓学平表示，暴力催收涉嫌违法。一般来说，暴力催收涉及非法限制人身自由、辱骂、殴打等情节，可分别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40条、42、43条，对催收人员依法进行行政拘留并处罚款。情节严重、构成犯罪的，可以依据《刑法》第238、234条和《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对为索取法律不予保护的债务非法拘禁他人行为如何定罪问题的解释》追究催收人员故意伤害罪和非法拘禁罪的刑事。

在邓学平看来，合法的催收程序应包括向债务人发送催收函，债务到期之后，债权人可向法院申请支付令，要求债务人还款，债权人可进行民事诉讼，起诉同时进行财产保全。但事实上，这种合法的催收程序却因执行困难程序繁琐，效果不佳。

2017年12月26日，银监会重庆监管局下发加急文件《关于开展个人贷款（快速审批秒下款）催收业务风险排查的通知》（渝银监办发〔2017〕182号）。

在上述文件中，重庆市银监局认为，催收行为不仅严重损害消费者合法权益和银行社会声誉，也存在着较大的社会风险隐患，因此要求辖内银行业金融机构须严格落实“以我为主，合作为辅”的催收模式，并要求对各银行业金融机构要依据相关法律法规，对催收流程、手段、方式以及委托第三方机构的合规性进行全面排查，持续加强客户信息安全保护，不得滥用客户隐私信息，不得违规向第三方合作机构披露客户信息等

。

2017年5月，深圳市互金协会《深圳市络借贷信息中介机构催收行为规范》（征求意见稿），对催收时间、频率、催收对象、催收费用比例等进行了规范。例如，深圳互金协会规定的十种严禁的催收行为包括，未经借款人事先明确同意，在催收过程中，催收人员严禁出现如下行为：

1、严禁催收机构在任何非正常时间段（借款人所在地时间8::00）与借款人就催收事务进行沟通，包括被拨打、传真资料给借款人或至借款人居住处拜访）；

2、严禁使用、短信或匿名等手段重复不断地（同一天不得超过3次）侵扰未清偿债务的借款人。

3、不得使用邮寄明信片的方式与借款人就债项进行沟通。向借款人邮寄信函时，在信封上不得出现或暗示借款人欠款情况的明显字样或标记。

4、在借款人之外的相关人员明确拒绝提供有关信息及对债项催收提供协助之后，严禁催收人员骚扰债务人的咨询人、家人、同学及朋友，以追问有关借款人的下落或联络方式。5、严禁使用静坐、纹身、堵门、泼墨汁、刷大字等恐吓或威胁使用暴力手段，以及其它侵犯手段，对借款人造成任何人身、心理或财产的伤害。

······

值得注意的是，在该征求意见稿发布后，却因对暴力催收的矫枉过正、变相保护老赖而受到指责。至今，深圳市互联金融协会仍未发布正式的催收行为规范定稿。

目前，现金贷催收市场已达万亿。国家互联金融安全技术专家委员会近期公布的数据显示，催收这个万亿市场现金贷行业涉及催收金额1.14万亿元，催收平台380家，涉及催收人108万人，平均催收佣金率25.9%。前述百亿级P2P平台催收部门负责人向表示，“之前的暴力催收案例已经严重影响了催收行业的声誉，也引起监管警觉，加大了生存的难度，未来，催收必将纳入监管，一定是合规化清收，可见的是，催收行业内部也必然会洗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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