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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兆域 野枣香 光荣与湮灭 「原创」 洛阳邙山东汉帝陵北区记事

阿婆在村后树下纳凉。

崖下是古老的金水河。

绿竹模糊玉笛碎。

石崇分明叹息深。

寂寞空谷植番麦。

春晴梓泽荒无根。

陈后主说的不错。

＂此处不留人。

自有留人处......＂

北邙慷慨将汝留。

东西南北任尔走。

刀笔文章雄天下。

长眠于斯方为休。

所以。

长眠为邻的：

遥遥海东曾子孝。

囚虏扶余义慈哀。

殷殷郊寒慈母泪。

奈何元秀后庭心。。。

所以。

北兆域：

北邙岂止只汉家。

代有君王陵叠压。

野枣花开香满冢。

究竟是他还是他？

洪水退去以后。

山岭逐步显露。

人分散到四周。

这一带。

兀自堆起了厚厚的黄土。

起初。

人各有小片的领地。

但是。

随着子畜慢慢增加。

纷争由族人间开始出现。

国以分之。

爱恨情仇就产生了。

很少人。

愿意有亚伯拉罕与罗得的和平。

那末。

这一抔厚土就成了争斗的见证。

血腥、悲情、仇恨、抗争。。。

人在自行判断善恶的日子里。

一厢情愿地以为埋入这黄土。

就可以使后世永久富贵安宁。

但是。

遗憾毕竟越千年。

哀哀恸哭未绝声。

这地居然成了荒冢的故乡。

北邙。

北兆域。

威严权贵。

你自满吗。

爱恨情仇。

你怅然吗。

仔细想想。

剩下的也都是惋惜。

阿婆在村后树下纳凉。

她懒得想脚下的土地。

但是。

有一点是相同的。

那就是。

先人们都死了。

他们的爱。

他们的恨当天就消逝了。

你既是尘土。

就要归回尘土。

北兆域。

野枣香。

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确有一个安慰的答案。

北兆域 野枣香 释文。

伏前雨后，我来到邙山凤凰台村。正午时分，村庄里非常安静。村北的高台上，一个老妇坐在核桃树下安歇。1桌，1椅，一蒲扇，凉风习习......这场景恰似一幅太婆纳凉画，惬然，惬然。

她的身后，崖下的鸿沟是古老的金水河。相传西晋的石崇曾于此涧营造金谷园。金谷园别称梓泽，金谷春晴＂是洛阳8景之一。明朝的张美谷曾写下＂金谷当年景，山青碧水长，楼台悬万状，珠翠列千行。的佳句。面对此涧，我想到了石崇斗富的故事，也想到了石崇爱妾绿珠，为石崇殉情，勇而坠楼的凄美典故，不由心生怜叹。想到历代战乱频仍，沧桑巨变，昔日名园早已荡然无存，遗址处遍植玉米，金水河早也干涸。遂诌四句以为凭吊：

绿竹依稀玉笛碎，石崇分明叹息深。

孤单空谷植番麦，春晴梓泽荒无根。

凤凰台村还有一名故人，让人格外伤怀。他就是南北朝时陈朝的最后一个皇帝陈叔宝。他迷恋做诗听曲，曾写下＂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的苟且句子。但是，最为人熟知的却是＂玉树流光照后庭，花开花落不久长......＂两句。玉树后庭花，花开不久长＂后来成了著名的亡国之音。陈叔宝（字元秀）每日君臣喜于酣歌，连夕达旦，以此为常。终于亡国被俘于洛阳，死葬在邙山的凤凰台村。

行走北邙一村一庄，像翻看历史书籍一样。一页页出现的，都是故人精彩的戏剧。纵观人的胸怀，常常感觉，人或许终久有私心，但是北邙却世代慷慨，总是愿意收纳所有的归客。因此记下这样4句：

北邙慷慨将汝留，东西南北任尔走。

刀笔文章雄天下，长眠于斯方为休。

凤凰台村还葬了两个人，一个是与贾岛齐名，称为＂郊寒岛瘦＂的孟郊。他写下千古好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慈母和赤子之间深深的情怀，历代染湿着游子的眼，令人感动。另一位颇悲戚，他来自于遥远的古国，是谓古百济国的君王扶余义慈。义慈王重视孝道，年幼时即孝声远播，时人誉为海东曾子他继位后，勤政图强，希望国运昌盛。但是世事常常与愿违，和世上许多朝代更迭一样，百济大厦也突然倾于惊诧间。百济国和新罗爆发战争，新罗与唐军联合一举灭掉了百济，义慈王被掳至洛阳，后死葬于斯。

我曾简单比较过孟郊，陈叔宝和扶余义慈的生卒年月，发现他们出身死亡的日子，或相错五六十年，或相错百十年。在生的日子，他们天南地北的存在，谁会料到死了却于北邙小村长眠为邻。这实在叫人唏嘘：

遥遥海东曾子孝，囚虏扶余义慈哀。

殷殷郊寒慈母泪，奈何元秀后庭心。。。

这样看来，北兆域远比南兆域复杂。洛阳东汉南北11座帝陵，洛河南边葬6帝，虽然南兆域也难以冠准帝陵的名称，但是毕竟属于同朝同姓同家冢，相比会单纯一些。北兆域却不同，据文献记载，北邙主要埋葬着东汉、曹魏、西晋、北魏四代帝陵及其陪葬墓群。共有6代24帝长眠于此，散布之密、数量之多、延续年代之久，可谓中国之最。邙岭无卧牛之地＂道出了北邙古代墓葬稠密的状态。关于南兆域，我曾写过一首＜南兆域 野稚飞＞予以记之。北兆域却难以下笔，因为北邙实在不单单属于东汉一家，后世之人，也没有一个可以分得清冢属谁家。所以，提笔要写时，脚下恍如总有呼喊的声音，千丝万缕，无从下笔。思之所致：

北邙岂止是汉家？代有君王陵叠压。

野枣花开香满冢，究竟是他还是他？

我思考北邙的地貌，空想它是一个鸡蛋一样的球形。那末，大地又未尝不是这样的呢。青山何处不埋人，古往今来，地的四极收纳过多少无奈的遗骨。

我沉思，大地在洪水退去以后，山岭逐步显露，人分散到地四周。而这一带，也兀自堆起了厚厚的黄土。

起初，人各有小片的领地。但是，随着子畜慢慢增加，纷争也就出现了。后来，国家产生，爱恨情仇就更加难以调和。人常常习惯以杀伐解决争执，很少有人，愿意效法亚伯拉罕与罗得之间和平解决纠纷的方式。所以，北邙，这一抔厚土，不幸就成了争斗的见证。

这厚土掩盖了多少血腥、悲情、痛恨、抗争......？人在自行判断善恶的日子里，总是一厢情愿地以为，只要埋入了这片黄土，就可以永远使后世富贵安宁。可是，遗憾的是，千年又千年，哀哀恸哭从未绝声，这地居然成了荒冢的故乡。

我思想在村后纳凉的阿婆，她必定懒得思想她脚下踩着的这块土地，谁管得了它的荣耀与悲伤呢。人有不同，情怀不同，事有不同，际遇不同......但是，有一点却是相同的。那就是，先人们都死了。死了的人毫无知觉，他们的爱，他们的恨，当天就消逝了。你既是尘土，就要归回尘土。

北兆域，野枣香，我看见寂寂的荒冢开满了野枣花。每村都记着幽幽的惋惜，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过，确切有一个安慰真确的答案可以解答。

生在苏杭，葬在北邙。

尘归尘，土归土，你既出于尘土，就要归于尘土。